江南道左先锋将军摘下自己的令牌拍在了滕王大世子的面前,大舅哥一下子给这一手干蒙了,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十几个将军,人都有了些许恍惚。
“这是?”
“打倭奴我请战!我江南人士,深谙水战。”
“我也请战!”
“还有我!”
一众将军那是红着脸在那争,而大舅哥坐在那直挠头:“各位将军,这是作甚呐?”
“江南道已经好些年没打仗了,军功军功捞不上,战果战果捞不上,手底下的弟兄们都抱怨好些日子了。如今夏帅要打倭奴,我们这些老弟兄怎么就不能上了?”
大舅哥一听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说实话这也并不怪他们,要知道江南道和平了好多年了,他们这些驻守将军何等的渴望军功,那些跟他们同期出来的人,如今要么在西域威风凛凛,要么在辽东赫赫有名,最次的也在岭南梧州、柳州一带是风生水起,而他们这些驻留在江南道的人晋升速度慢到离谱,每年靠抗洪抢险弄点军功,猴年儿才能往上走。
他们上不去也就算了,下头的士兵可不是这么想,年轻的士兵极端的渴望建功立业,特别是看到从一个大营里走出来的人不少都成了校尉甚至成了偏将,那心里头得多刺挠。
所以他们这些营旗的将军这次说什么也都要出来争取一下了,打倭奴!建功立业!
“诸位稍安勿躁,我这便上书中枢,让他们来看看。”
“行,世子我们可就等你好消息了。”
大舅哥点了点头:“等几日吧。”
大舅哥一贯老实本分,稳扎稳打他有一套,但这种锐意进取的事他没有那份魄力也没有那个应变能力,所以他直接上书到了三省,让朝廷来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的国策基本都是三省为断,因为马周之前被调离,现在是新弘文馆的首席兼国立金陵大学的第一任校长,他的位置已由岑文本代理,而恍惚之间三省之长就突然成了老张。
“张相,这个事可是要由您来定夺了。”
兵部尚书将信推还给老张,然后幽幽叹息:“虽说兵部叫兵部,然兵部可管不上他江南道的人,我还想留着这把老骨头含饴弄孙呢。”
“嘿……你这老东西。”老张敲了敲桌子:“你含饴弄孙,说白了不就是不想担责么。”
“张相,你我换一个位置来说,这事能是我管的?那地界的兵是什么风气?这里上来就差不多有七八万人,我让谁去不让谁去,我若是为他们做了主,那没选定的人不得把我这一身的骨肉都给拆了去?这事我办不了,还是劳烦张相吧。”
“行吧。”老张叹了口气:“岑景仁还没回来?”
“岑相去往李唐商议那个什么……人才引进的事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行。”老张起身:“我亲自去一趟吧。”
“张相有劳了。”
如今岑文本还是干他的老本行,商贸、经济、民生这一块,许敬宗则是负责日常政务、赈济、科举、庆典等事务,老张则主要把持军务、教化与钱粮这一部分。
至于那个监国的皇子,他如今日日在府上玩蛐蛐,啥也不干,甚至连早朝都不去,据说是被那七日之屠给吓破了胆,也有说是所有支持他的世家门阀都在那一次的清理之中失去了门第支持。
所以现在朝廷中枢已经没有了实际的皇帝,完全是靠着各级官员在自己运转,主要是中枢职能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集中,权力近乎无限的靠拢在了中枢之上。
老张如今也是好起来了,从落魄的洛阳才子如今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一国宰相,用个不好听的词,那妥妥的是权倾朝野。
但他心里却跟明镜一样的,他哪怕再想乱来也是不能,因为只要他乱来,就会有人回来把他拿下然后关在某个偏僻乡下的小院里当猪养。
下班之后回到家中,吴宁这会儿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正扶着腰坐在院中纳凉,身边坐着的是她的老母亲,见到老张回来,她喊了一句:“你做什么去?匆匆忙忙的。”
“要出差了。”老张走进屋里自己收拾了一些衣服出来:“要去洪都府。”
旁边的丈母娘这会儿开口了:“儿啊,你如今也是一国之相了,家里好歹招呼几个使唤人吧。”
老张顿了顿,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些小面额的票子:“明天去请两个老妈子来一下吧。”
这话一出人丈母娘就不满意了:“你好歹是个宰相,就只能请两个老妈子?你看看你这府邸之中哪里有官宦人家的样子?”
“官宦人家什么样子?”老张回过头去眉头紧蹙:“您倒是跟我说说官宦人家该是如何,我好心中有个数。”
丈母娘好歹也是跟着老公在官场上混了好些年的女人,一听他的话心中咯噔一声便不再开口说话了,她知道这不管是说出谁的名字,那人定是要倒大霉的。
“我的俸禄就这么多,您老要是觉得不够,家中还有几幅画明日你托人卖了去,能卖些钱。”
说完他看了一眼吴宁欲言又止后便抬脚离开了家门,他这刚走丈母娘就开始跟女儿数落起他来了。
但这会儿吴宁却笑得咯咯响。
“你还笑!你跟了他过了一天好日子么?都这般样子了,还过如此清贫的日子。”
“你跟了我爹当过一品诰命么。”
丈母娘一时语塞,而吴宁费劲的把一品诰命的长生带摸了出来:“我可是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母亲你说这个值多少钱?”
这下可轮到丈母娘无话可说了,因为一品诰命从大魏建国以来就只有两个,一个是郭达郭元帅的母亲,一个就是吴宁。
理论上说若是正式场合,她这个当妈的是要给女儿行礼的,而即便是见了皇帝有这个诰命身也是可以不跪的,甚至如果吴宁生下来的是个女儿,未来新皇登基的时候,这个孩子大概率要么成郡主要么成皇后。
贵妃都不行,贵妃都不配这一品诰命之身。
“清贫就清贫吧,只是无人伺候罢了。”吴宁靠在那晃着脚丫子说道:“要说清贫,还有比他还清贫的呢。他还有套宅子,有个人呐,到现在一套自己的宅子都没有。”
“谁啊?”
“夏道生咯,母亲没听过他么?”
“他啊,他连一套宅子都没有?”
“没有,他要么住在公主府上,要么住在衙门里,可这都不是他家。他最穷的时候是需要赊账吃饭的。”
“你说他们都图个什么?你爹那么清廉的人,一辈子下来也有好几万两的养老钱呢。”
吴宁笑道:“图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现在走出去以前最贵气名流贵族之女都要叫一声姐姐呢。母亲,我记得舅舅的妻子是清河崔氏分家的庶女,她可曾叫过你一声姐姐?”
“哈哈哈……”吴宁此刻笑了起来:“清河崔家主家正房的嫡长女见了我也是要先行个礼然后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姐姐呢,母亲羡慕不羡慕呀?”
“你这个小混账,从小就知道气我!”
而老张这会儿其实也是心急如焚,他知道就夏林大舅哥的那个温吞性子是压不住手底下那帮悍将的,那可都是夏林大营里的一、二代选手,个顶个的勇猛。
他们现在这样的亢奋,哗变应当是不会,但他们能干出直接摘了衔扔了令,直接带着兵就冲去宁波府。
那时候可就要出大麻烦了。
所以老张这会儿算是星夜兼程的赶往了洪都府,一刻都不敢耽搁。
等到了洪都府时是他得到消息的第三天清晨,他只是简单的洗漱就去见了夏林的大舅哥,简单的聊了一下之后,他便开口道:“还请世子将那些将领全部召集而来吧。”
很快,那些纷纷不怕且郁郁不得志的将军们全都过来了,他们其实并没有对老张有多大的恭敬,因为这帮人猛啊,而且除了夏林谁都不待见,这也就是夏林不用他们的主要原因。
但老张见到这些人之后并不慌,只是微微一笑:“诸位将军,听闻你等皆有报国之意?”
“那是自然,此番我等心意已决,定要随大帅东进剿倭。”
老张托着下巴笑着,他没有着急去反驳,因为这个时候他说什么这帮人都不会听进去,所以他就是耐心十足的听这些人七嘴八舌的抒发自己的心情。
等到在场的所有人都说完之后,他这才开口道:“诸位将军都说完了?”
“说完了,张相您莫要劝了。”
“我不劝。”老张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姿态:“我只是想问问诸位一个问题,那便是你们可知道生为何一开始便没有呼唤你们而去呢?”
这个问题把这些人问的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说不上来吧?是,你们的确是道生的亲信心腹,不然他也不会把你们放在这里镇守最重要的老家,但为何他不给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你们可想过?”
“还……还请张相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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